记忆中的微光

小编: Lovely Schnauzer

家里有几本厚厚的旧相册。每次闲来无事,或逢思亲佳节之际,家里人总会从大大小小的柜子里找出一本本相册,本本都摊开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翻动着。

奶奶总是会拉着我的手,翻起那张最“珍贵”的照片——一个慈祥和蔼的干瘦老人坐在长板凳上,拘谨且略羞涩地看着镜头,旁边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

那是爷爷与父亲的合影。少有的几张合影。这张照片年纪可比我大,褶皱的相片早已泛黄,但还能依稀看清那十多年前,张贴在灰暗墙壁上的毛泽东的画像,还有这对父子身后的老式黑白电视机,推开的浅茶色玻璃窗漏出了屋外人家的点点灯火,头顶耀眼的白炽灯映照在老人深邃的眼眸中,十多个春秋了——那盏灯依然还在亮着。爷爷在我出生一年多后就因糖尿病去世了,而这深深浅浅的灯光、目光,成为了我对爷爷唯一的印象。

我握着奶奶粗糙干瘦的手,她常常会讲起当年的艰苦岁月,三年饥荒、十年文革,早已失去了往日光泽的眼睛默默地盯着照片,不禁溢出两行浑浊的泪来。

还有那一张张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年轻男人自信张扬的笑容,光线里凸起的喉结,背后如浪起伏的稻子。那个青涩质朴,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子,羞答答地抿着嘴笑着。还有那一张张我不曾触及过的日子,像是忽然之间被一双大手拧开了记忆与想象的阀门,不停地冲刷着我的脑海。

父亲初下广东时才十七八岁,独在异乡举步维艰,睡过桥洞躺过大街,躲过城管吃过泡面,一块钱能拆成十块钱来用。偶尔他也会跟我提起那段岁月,然后又会浅浅一笑,仿佛那是经历在别人身上的困难。只有父亲鬓角稀疏的白发,还有日益增多的皱纹,默默地诉说着当年的艰难与不堪。

还有母亲,我无法想象,一个乡下来的怯生生的小女生,是怎么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找到前来接应的老乡,一个说着湘南口音的姑娘是怎么在繁华喧闹逐渐发展的城市中,渐渐成长。

时光如练,有些记忆渐渐隐去,成为了黑白胶片上模糊泛黄的角落。有些却在时光的洗涤中,越洗越清,像是爷爷眼神中的微光。岁月艰难,温馨依然萦绕在身边,至今挥之不去。

时光如一双大手,总在我们不经意间按下了快门键,定格了所有画面。那一张张承载了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旧相片,永远在我的记忆里,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