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之工藤新一

小编: 付家伦

夜凉灯火入阑珊,雾蔽星繁影凌乱。

碧玉落红清梦远,泪语凝噎惟余叹。

沉香空阁斯人逝,往昔不再忆哪堪?

已然斑驳发黄的记忆里,他的影象奇迹般地流畅似新。

深邃幽蓝的星眸,薄如丹枫的唇瓣,颀长修直的身形。

一贯的自信糅合了未褪的青涩,化作唇角洒脱不羁的笑意。

俊朗神秀的男生,周身隐约有松叶的香气。

不谐世事的小女孩,幼时童话里英俊潇洒的王子在心底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而这王子般的男生,无论是当时抑或今日,始终诠释得无以复加的,完美的定义。

于是不假思索地张口闭口喜欢,刨根问底每每全不知其所以然。

冷静淡定的少年。那一串扑朔迷离的案件里层层抽丝剥茧,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阳光疏朗的少年。那一瞬足球留下眩目的轨迹直挂网洞,飞火流星,但笑不足夸口。

踌躇满志的少年。那一句振聋发聩掷地有声的鸿鹄之志,神采飞扬,余音震慑不尽。

温柔腼腆的少年。那一刻十指交叠纠缠缠涓暖暖片片,执手拨轻弦,徒留晕红浅现。

新一。

工藤新一。

当点画勾捺被赋予了非一般的涵义,熟悉的节奏就恍惚有了诗一般的韵律。

无人质疑他的出色。那么那么绝对,那么那么无懈可击。

报章新闻里通篇逐字的鼓吹,旁人敬佩惊羡的视线追随。舆论许给他一轮轮璀璨耀华的光环,映入眼底,然,依旧盖不住他刺眼灿亮的优秀不凡。

或许,这便成为了他无穷罹难的起源。

或许,因为不凡,所以注定不会平凡。

回望历历可数的曾经,只会无情地迸裂早已僵硬结痂的伤口,彻入骨髓的揪心,伴着乌黑怵目的血脓。

云淡风轻的日子,现时转倏,便成了最可笑的讽刺。

玻璃里小小的身体,并非南柯一梦,酒过倦消即无踪。

留声机里的往事,倒似镜花水月,幻境蹁跹不足驻。

犹记得,机舱座侧,呵气如兰的芳馨,相偕而眠的心悸;

犹记得,阴湿楼角,清明了然的会意,温暖坚实的傍依;

犹记得,车马堆旁,随性不忌的阔论,并肩共步的合契;

犹记得,喷水池畔,牵系紧贴的掌心,水滴折彩的虹霓。

夜晚的游乐园,迷离得不真实的美丽。

手臂挥起的弧度,像是最后的致意。

透过少女秋水里渐渐泛滥的氤氲,只依稀可辨少年消散在黑暗里的远影。

半生轮回,一夜梦醒。

当他撑着橱窗看到里面稚气的脸庞,有什么,一点一点碎掉的声音。

淡漠成了泡沫,无声无息随风化去。

淅淅沥沥,他漫无目的地蹒跚雨里,落拓而失意。

假象与本体,相隔十年的天堑。

相守与相聚,阻断的天堑释义十年。

【沧海】

浩渺苍液清若凝,水天一色无觅迹。

皓月轻纱烟波碧,耀日薄辉鎏碎金。

游鸥伴处孤桅影,风过扬帆夜缀星。

内中暗澜深几许?投石问路终不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蓝色。

淡若风轻,澈若水晶。广若寰宇,深若渊底。

海洋的颜色。

精灵的画笔在绘色板上调出如斯的色彩,自然恩赐的基调,是永远都看不厌的。

清晨,新生的明日吻着曲折绵延的海岸,乳白的光芒交融在海水里,浅然之蓝。

正午,烈日的晕圈笼着凉气散逸的海面,海水在光源下益加的透彻,清湛之蓝。

傍晚,西沉的夕阳拥着海天相接的界限,绚丽的云霞化开于海水中,淡绛之蓝。

深夜,漫天的繁星映着碎银点点的波光,海水在夜雾之下看不真切,幽暗之蓝。

修饰蓝色的单字多不胜数,但少年瞳孔的色彩,除了“海蓝”,很难找到另一个词语用以形容。

他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上帝神祗,高高在上不染纤尘不食人间烟火;他并不是弹指应声可破的肥皂泡沫,旖旎绚丽却留不住片刻随风逝去。他会在课程中途梦会周公,会对足球比赛异常热衷,会和哥们瞎吹胡侃海阔天空,会对八婆再三忍让无奈侧目,会因心仪女孩的一颦一笑而脸红心跳,会由假想情敌的越轨举动而醋海生波……

近乎固执地坚持着正义,近乎疯狂地专注于真理。

大多数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高中二年级男生,一如五月晨曦般,干净而清澈。

海水之所以显得明净透彻,缘于汇聚入海的溪泉,尽是本真无色的水。

但海洋之深远,是山野丛林间淙淙流水所全然无法比拟的。

近即目不可测,远则尺不可丈。

忘了起始不见终止的征途上,从不匮乏所谓的性命之虞。

数不清多少次触碰到死神镰刀的锋芒,也数不清多少次化险为夷在他貌似稚嫩的双手上。足迹踏过尸横遍野处,那是他身为侦探的职责。

更为久远的一个雨夜里,他把他的天使挡在身后,淡然对着银发男子手中的枪口。

依旧是那抹自信的笑容。

“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不是职责。

那是人类的本能。

交通工具无一不上手,天文地理无一不精通,刀棍药毒无一不烂熟于胸。枪法精准可百步穿杨,脚功玄妙几一击即中。连拆除炸弹之类的危险难题,于他,仍是游刃有余。

恶魔般的狡猾,看透人心的敏锐,与生俱来的自信,少人能及的逻辑推理能力,泰山崩顶不形于色的冷静。

深不见底。

让他微笑着说出那句话语的资本,一个个千钧一发的场景,屈指扳点如数家珍。

红色巨塔底端的铁皮箱子里,是否还看得见导线刀口两相断裂的那一瞬间;

沉浮水池中央的敞篷跑车上,是否还听得清倒数计时余音震颤的绝尘飞跃;

末班列车尾节的储藏车厢中,是否还尝得出红酒汁液泛滥如流的醇香甘甜;

月下游园偏隅的喷泉广场间,是否还闻得到水花斑斓珠生五色的温润清冽……

习惯了他无时不挂在唇边的轻松自负,习惯了他着手剖析案情时的淡静从容。

他总是被周围的人们有意无意地信任着依赖着,无论肩头压着多沉的重担也不见丝毫承载不起的萎靡。

“如果能够确实地让你毁减,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

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一定能够亲手撕裂那一团浑噩不明的黑暗。

可以把清澈与深邃融于一体的蓝色,惟海,如一。

【难为水】

飞鸽难衔流年梗,归期遥渺音无痕。

云寂独倚玉箸温,霜清孤行眉梢冷。

红线绵延连天堑,纤指悠悠三生盟。

绮丽奢靡皆不复,但待云开见月生。

若是抹煞掉那个铭刻着太多痛苦和畸变的雨夜,生活本应以另一幅图景呈展。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幼时的往事恍惚有着火烧云一般娇艳的色彩,浅红的玫红的深红的层层叠叠荡漾晕染开,明朗得寻不到一分一厘阴霾。即使是银杏叶黄的雨季,举一把伞便足以盛起两个人的天晴,伸手把雨点接入掌心,笑得无忧无虑。

耳鬓厮磨间。情愫就那样悄悄扎了根抽了绿,待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已然入云参天,葱葱郁郁。

“我有一个从小就喜欢的对象。她个性强悍,很倔强,但也很容易掉眼泪……是个很奇特的女孩子。”

“从那个时候起,我真的……真的喜欢上了新一……”

孰早孰晚,孰先孰后,孰浅孰深……

又何必计较这些。

只要他们互相喜欢。

幸福站在远处招手微笑,又有谁能够抵御得了她绝俗的光芒。

但一切终究无法改变。

时空倒溯,涡轮回旋。

流年的障蔽平地而起,透明若无形,却磐石般坚硬。

年华如似流水,十载沟壑,亦不复为念。

流水无痕,淤泥浸润,填不平其深。

相守既已成离诀,无谓咫尺之遥,无谓天各一方。

只余下铁门前六岁的孩子,依稀有着熟悉的眉眼,努力伪装起满脸的灿烂,一次一次重复那陌生而可笑的称谓。

“兰姐姐……”

缩水的躯体所包裹的,愈加纷繁杂乱的灵魂。

被遮蔽的真相。

或者,被欺瞒的虚假。

他从不避讳这个字眼。太过刺耳也好,太过嘲讽也罢,自己作出的决定,如谈判桌上白纸黑字的条款,容不得丝毫的辩驳。

“江户川柯南”,本就是一个因欺骗隐瞒而应运而生的幻象,一个为敷衍搪塞而巧立名目的借口。牵强虚软,苍白疲靡,自欺欺人的分量沉不到底轻不过鸿羽,惟留他在这头黯然神伤,她在那头泫然执守。

“对她这种老爱把别人的痛苦往自己身上揽,替别人担心到哭泣的滥好人……我怎么说得出口?”

兰花在失了阳光的土壤里,是会凋谢的。

他试着背负起这全部的阴涩隐晦,只为不让她的灿烂失色破碎在硝烟中,只为不让她的纯净暗淡蒙尘在黑暗里。

所以,永远,便无法跨出那一步。

当她蜷缩在沙发里无声地啜泣,他海蓝色的眼眸里再难掩盖的眷恋与爱怜,是不是会把心也连带着一片一片撕碎。

相守暂不得相逢,相逢暂不知归途。

心止且为暂别离。

因为相信着,他们必是彼此的归宿。

回忆的镜头,一格一格错落有致地交替。

慢景的放映机,每一页画卷,都凝固成了心底,最美丽的痕迹……

布鲁克林大桥畔。

黄昏晚霞,他和她紧紧相拥,融合为一体的倒影。

何其温馨。

美国国会大厦前。

绿草如茵,他轻贴上她前额,听得到彼此的鼻息。

何其悸动。

游园白色古堡后。

天碧如洗,他和她张手浅笑,空气里泛滥着和煦。

何其美丽。

窗檐镂椅圆台边。

烛火摇曳,她仰头直视他眼,心跳刹时乱了方寸。

何其暧昧。

相爱的心,纵隔万水千山,依然紧牵维系。

一句句刻骨铭心的誓言,至今盘旋耳际,久久不相消弭……

“死的时候要在一起啊。”

……

“新一哥哥应该是把兰姐姐放在第一位……又不好意思明说的那种人吧。”

……

“我很明白你现在的感受……”

……

“我绝对会找到你的!等着我!”

……

“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除了无比深广的沧海之波,别处的水都不再壮阔;

除了云蒸霞蔚的巫山之云,别处的云都黯然失色。

若是深深爱过,真情怎可收回。

非伊莫属、爱不另与。

此生惟一。

这是金牛座的执着,亦是我们能够送出的,最真挚的祝福。

【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