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

小编: 韩志国

又是周五,临近放学,老师们刷地一下齐冲进教室——报成绩。数学、化学、英语……啊,天哪!!……又是狼藉一片。我慢慢地收拾书包。考卷上那鲜红欲滴的分数似乎使整张纸都要烧起来,烫得我的手一阵麻木,终于狠狠地塞进书包最底层。放学的路上,心里堵得慌,感觉脚步特别绵软,失去重心似的站不住。

不想回家,不想看见父母扭曲变形的脸,不想听见他们愤怒无奈的责备看着流光溢彩如白昼般的马路上不时驶过一辆辆靓丽的车,心中跳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逃离!逃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就拖吧。不坐公车了,走回去,说不定父母看见我疲惫的样子会同情心大发。

我为这个聪明的计谋倍感激动且奋然努力起来。弯腰曲背,将屁股后的书包向上拱了拱,默默地,一步步沿着欧风街走,向前移动。凯旋门、要德火锅、卡哇伊、视觉……各式花擦擦、香喷喷、闹哄哄的店铺一一向后退去,各种颜色的光在我身边闪闪烁烁。眼睛在黑暗和光明间跳跃,酸胀发疼,于是只低头紧盯地面,腿渐渐不听使唤。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传来尖锐的喇叭声,我抬头看见身旁的车和前面的红绿灯,继续勇往直前,横过了马路。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色开始荒凉起来,旁边是杂乱的烟酒店低矮的理发店,再过去是一排排颓然憔悴写着“拆”字的老房子,正如我的心情般摇摇欲坍。一棵棵树裹着灰尘缠着电线,瑟缩着,片片树叶似在低声鸣叫,唱着一首首悲伤的歌。树下树旁石子黄沙泥巴随处可见,硌得脚生疼,鞋子也脏了。两旁的建筑物渐渐被拆迁的废墟替代,一个被遗弃的公共厕所歪在一边,半开的门像一张口臭的嘴,更远处一座孤房透出点黄黄的光,如一只昏花的见风流泪的老眼。充满温情和水的无锡难道就是这样的吗?没人理会我的惊讶,只有天边的半弯月默默注视着我。看来城市和人一样光鲜亮丽之下也有掩不住的倦怠。我停下脚,歇一歇。

“突、突、突!”巨大的声响惊了我一跳,才发现不远处一台钻洞机在路上卖力地打着洞,一个一个,一排一排。看来这路也要修了。想起来了,听母亲说这里要造欧风新天地,类似上海的新天地。上海新天地我去过,奢华、时尚、浓艳,一到晚上红男绿女、觥筹交错。这里却一片狼藉。我摇摇头,拖着的腿继续前行。小腿已经麻木了,脚底挣扎,喘息的神经细胞传来阵阵电击般的刺痛,一如面对白底红叉的试卷的感觉。

慢慢走上高架,两河凄凄的黑色浓浓地遮住了一切,西北风刮得正猛,几乎是寸步难行。我一步步慢慢挪,冷得不堪,心里有些懊恼。这是新造的高架,钢筋铁骨在狂风中挺立,一副新生代的高傲。陡坡处我咬牙攀登,诅咒设计者的险恶用心,想当年这里可是一座直板桥。是啊,曾几何时,这里曾经遍布平房,大清早马桶刷飒飒作响,而今只有一座高架傲立其间,将四肢延展到城市各处。我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刚才经过的废墟。

黑暗吞噬了它的外形也淹没了打洞机的声音,可它活着,在动,在变。也许不久真的像新天地一样灯火辉煌,像这高架一样耸立崛起。蜕变的阵痛在所难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涅槃将迎来更耀眼的明天。我托了托书包,觉得似乎不那么重了。加快脚步赶紧回家,赶紧迎接暴风雨。既然是必经之路,绕行退缩都改变不了路途的艰难,还不如赶紧跨过泥潭,迎接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