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问题

小编: 陈香兰

我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问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直以来,母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淳朴的农村妇女,从来不会问什么深沉的问题――就算有些问题是深沉的,但因为母亲农村口吻的叙述,也变的不深沉了。

因为一直没有考虑过类似的情形,没有什么准备,所以在母亲严肃认真的表情下,我一时找不出词来应答。我看着母亲,她认真的脸上略带些忧伤。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在我面前勉强自己快乐,其实到底真正快乐与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伪装着快乐,是因为她是儿子的“妈妈”。她是儿子的依靠和力量,她不能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尽管,一个女人的脆弱往往不会受到苛责。

我突然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大敌不是我的母亲,而是这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问出的不普通的问题:

“儿子,我这样顺着你是对还是错?我不知道,很多年后,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教育方式不当而毁了!”

换作别人,这样问我可能我会觉得做作。但是她不是别人,而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小学三年级都没有读完的农村妇女,是一个在陌生人面前说太多话都会脸红的女人。也许,这样的话她还是从某个教育电视节目上学来的,但是,她拧紧的眉头让我不敢草率回答。这,分明不像平日里母子的玩笑。

我在母亲面前换上认真的表情,默然无语。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件事来。

那个秋天,似乎温度降的特别快,好多日子都有了冬的眉目。

我提出要买一部复读机,因为我的英语听力实在是太差了。而当时,已经是高二,再不练习后悔都来不及了!母亲还没有说话,父亲先来劲了。“买什么复读机,认真的人在课堂上早会了!你上课不认真,下来才瞎折腾!这东西买不了!”其实,父亲平时不会这么大火,他还是个挺温和的人,只是,那时侯他喂养的几十头猪生了大病,折本卖掉了。可想而知,那些日子父亲的心情是阴郁到了极点,家里的境况也并不如人意。

我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更没有想从母亲那里获取一点希望。母亲向来持家节俭,在非常时期,她怎么愿意拿钱给我买庄稼人眼里一点都不划算的“铁匣子”?放弃了任何一丝希望,我在秋天里,吹着

冬天的风,一天一天,了无生趣的过着灰暗的日子。

就在这件事情快要被我遗忘的时候,忽然有了转机。

一个早晨,我醒的特别早,是被谁读英语的声音吵醒的。起初,我还埋怨谁这么“勤奋”呢,这么早就起来读英语?可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那个人发音怎么那么纯正呢?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看见桌子上正摆着一个崭新的复读机。妈呀,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一下蹦过去把复读机抱在怀里,乐颠了。

后来,后来竟然没有下文了。谁也没有再提复读机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过着日子。虽然没有谁告诉我谁买的复读机,但是我想我是知道的。

家里气氛还是死沉沉的,不过,从此以后多了朗朗的读书声。

当那年冬天真来的时候,我赫然发现,母亲的手与往年相比有更多的老茧,更加的伤痕累累。

母亲所谓的“她的教育方式”,大概指就是的这个吧:在我成长的岁月里,默默支持我去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我想,当时我要是想买MP3或者随身听,她是决计不会那样做的。而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复读机和MP3和随身听大部分功能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来,母亲都是用她一贯的方式支持我,鼓励我的。记得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一个作文比赛。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一个作文比赛的入围通知书。通知书里面说我已经获得初赛金奖,需要去北京参加现场作文比赛,最后可以评出某某称谓,甚至还有机会出书什么的。但是,前提是要交一笔数目不小的经费。母亲看到信封里的初赛获奖证书时,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可是接着往下读,她的眼光就慢慢暗淡下来,蒙上了厚厚一层雾气。

最后因为经济条件的原因,我没有去。其实我知道,这样的比赛其实是不怎么正规的,名次跟钱有莫大关联。可是,母亲却为这件事伤心难过了好久,觉得她剥夺了我一个十分珍贵的机会。虽然我已经给她解释过好多遍这个比赛的性质,她常常还是忍不住在某个夜晚走进我的房里,也不说话,一只手拿着我丢掉好久的通知书,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脸上是无尽的愧疚。

我想,我应该感谢母亲。母亲默默支持我这么多年,为我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的辛酸和痛苦,从来没有埋怨半句,反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