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的樱花树

小编: 林永兵

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我站在樱花树下,拾起一片粉色的樱花瓣,忽然想起三年前,同样是这片樱花林,同样是这棵樱花树,只是莫莫,你还记得我吗?

莫莫说过,樱花开得如此美丽,是因为樱花树下埋着尸体,树吸收了尸体的养分,才会开得这般绚烂却又哀伤。我知道莫莫是爱画画的,我甚至以为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加热爱画画。莫莫的画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樱花。她总是会在一个温暖的下午,坐在太阳底下画樱花,我看着她轻易地将颜色抹在画上,然后在画的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然后,她会抬起头看着太阳,直到刺眼的阳光灼得眼睛流下泪来。

莫莫说,她喜欢灼眼的阳光。我说我更喜欢夕阳,一点一点喷薄成最后的色泽,然后就黯淡下去,就像是每个人苍老的过程。莫莫转过头来看我,她淡淡的笑了,她说,我就不会,我是一个永远也不会苍老的人。我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或许是吧。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内心是不屑的,其实苍老是每个人的事情,没有人躲得过,就像一条湍急的河,轻浮的东西似乎一直漂着,而沉重的东西,却最早沉淀下去。

我劝过莫莫很多次,说她不要再画画画到深夜,莫莫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你还是那么任性,其实我们不是一样的吗?也许她是对的,我也是深爱文字的,有时我也会写到深夜,或是在深夜忽然爬起来写到凌晨,然后,关灯,睡觉。和莫莫约稿的人很多,和我约稿的人也很多,我们从来不会发愁手中没有钱。有时,莫莫会把某个杂志社的图文丢给我做,我也愿意去花一晚上的时间来画它们,当我把画好的稿呈在莫莫面前时,她便会露出那种纯洁的笑容,小璃真的有画画的天赋呢!其实莫莫她,也是很会排文字的一个女孩,我看过她的几篇文章,文笔华丽得令我吃惊。莫莫和我,我们拥有的共同点太多了,也许这就是我们成为知心朋友的原因吧!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路边,她抱着一块旧画板,面对着车来车往却无动于衷,倔强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画画,眼神很清澈。我走过去,伸出手,我叫小璃。她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我叫莫莫。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画的樱花林。她说,你的眼睛里有一丝任性呢!是吗,我笑笑,几乎所有人都说我是一个任性的女孩,但是像莫莫一样,可以一眼看穿的人只有她一个。于是,莫莫,从那一刻起,我就愿意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了。

三年前的那个深夜,莫莫,你那样开心地打电话给我,说你的梦想实现了,日本的一个著名的漫画企业看上了你,要你去做漫画技师。我知道,莫莫,那是你向往的生活,樱花、漫画,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所爱、你所想的那样,挂上电话,我抱着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莫,朋友和梦想,理所当然会选择后项,我只希望你,可以在未来的某天,无意间想起你曾经的朋友,好吗?

你走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你,十点零三分,一条短信冲进我的手机:小璃,我要走了你好好的。我没有回,也不想回,在合上手机的一瞬间,泪水终于喷涌而出,不管我哭得多么难过,我还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莫莫,再见……

而在三年后的今天,在上海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在每天对远在日本的莫莫的怀念情绪中,我终于明白了莫莫的话,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一个永远不会苍老的人。

我被时光带着一路流淌冲刷,冲过了四季,越过了山河,穿过了明媚的风和忧伤的雨。而莫莫却一直留在我的岁月里,一直站在我的回忆里、站在我的思念中,站成了一棵会微笑的樱花树,一直飘零。

这个时候,我会想起埋葬在樱花树下所有哀伤的灵魂,它们在云朵上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