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姐姐

小编: 郭宗慧

古人形容一个女人的身材,顶多说“修短合度”或者“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之类,似乎不将三围、体态列入考核标准,以至于赵飞燕这样风筝似的女人、杨玉环这不怎么苗条的女人也能闻达诸侯、入选宫闱。即使考虑体态,也不用胖字作形容;广东人口语中留有唐音,说某“姐姐”体形臃肿也不用“胖胖”而称“肥肥”。“肥肥”姐姐省称“肥姐”,可惜沈殿霞女士已经辞世,一无法给我发来短信……

近来收到一条短信说,“胖胖姐姐睡觉了”,没有标点。由于中文的丰富意蕴,这个句子拥有了各种可行的解读,使我浮想联翩。西方文论家有云,诗之妙处在猜测其含义,诗中当有迷,这一论断让我不得不对这句话发出赞美:这真是诗一样的语言。

第一种读法是,“胖胖姐姐,睡觉了?”一种疑问口气。那么我可判定这是一条误发的短信,因为我站在撒尿20年对自己不是“姐姐”这一点深信不疑。

第二种读法是,“胖胖姐姐睡觉了。”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人代述,发短信人不是“胖胖姐姐”而是身边的人;第二种是“胖胖姐姐”自述。从第二种来看“她”似乎对“胖胖姐姐”这一称呼十分在意,不说“我”而说“胖胖姐姐”这是一种强调,仿佛“她”不这么称呼自己,别人就会忘了她是“胖胖姐姐”一样。

第三种读法是,“胖胖,姐姐睡觉了。”这里发短信者的心理与第二种读法中有相似之处。一定要自称“姐姐”而不是用第一人称代词“我”,就像岳灵珊当惯了小师妹,突然来了林平之,就逼着他喊自己师姐。在这里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逼着人家喊,而是自称“姐姐“聊以自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姐姐”当惯了小妹妹。

兴许还会有第四第五种读法,由于太过繁琐我也不再一一分析,因为这条短信的问题已经暴露,“谁是胖胖姐姐?”

古人形容一个女人的身材,顶多说“修短合度”或者“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之类,似乎不将三围、体态列入考核标准,以至于赵飞燕这样风筝似的女人、杨玉环这不怎么苗条的女人也能闻达诸侯、入选宫闱。即使考虑体态,也不用胖字作形容;广东人口语中留有唐音,说某“姐姐”体形臃肿也不用“胖胖”而称“肥肥”。“肥肥”姐姐省称“肥姐”,可惜沈殿霞女士已经辞世,一无法给我发来短信。

按现代人的观念,比“胖”还重一级的才叫“肥”,“胖胖”即是小“肥肥”。小时候的沈女士想来没有她成名时那样可以“拥兵自重”的身材,不妨谓之以“胖胖”,沈女士还是“胖胖”的时候,小名“毛毛”,如果沈女士已经脱胎转世,那么我们就要警惕一个小名为“毛毛”的女生。

另外,“胖胖姐姐”这一称谓总让人想起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矮矮的身材,满身各部分全是滚圆的,胖得像是肥膘,手指头儿全是丰满之至的,丰满得在每一节小骨和另一节接合的地方都箍出了一个圈,简直像是一串短短儿的香肠似的:皮肤是光润而且绷紧了的,胸脯丰满得在裙袍里突出来”;悉心照顾旅途中的众人,又给人以姐姐的形象。然而“羊脂球”被普鲁士军官糟蹋之后,被众人唾弃,于是乎积了一肚子怨气。莫非一肚子怨气也是“胖胖姐姐”的本质属性,“弃孤舟之嫠妇”?

如果按照第三种读法,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谁是胖胖?”

“胖胖”一次或许源于“小胖子”,因为“胖胖”还不是太胖,刚刚也已经说过,太

胖谓之以“肥肥”、“肥仔”,故而需要在“胖子”前加一限定词“小”。“小胖子”一次出自《围城》,“明天,他替苏小姐搬帆布椅子,用了些力,衬衫上迸脱两个钮子,苏小姐笑他“小胖子”,叫他回头把衬衫换下来交给她钉钮子”。其时苏文纨对方鸿渐“意图不轨”,故而替他洗手帕钉纽子,取笑他为“小胖子”。现下叫人“小胖子”的人,莫非对“小胖子”都有“不轨之心”,不妨来点行动表示下,先洗手帕钉纽子。

“胖胖”一词,由于本人才疏学浅,无力考证,只得举例说明其含义。李敖在《快意恩仇录》第十九章《宣淫纪》中曾表示,他的小情人小蕾称其为“胖胖”,原句为“胖胖,不要”、“胖胖,轻一点”,这两句不做解释,成年人见之当会心一笑。由此可知“胖胖”是情人之间的称呼。

有人说我只说了一例,不足以说明问题,所谓“孤证不举”;且别忙着下定论,我们来看下“胖胖”与“小胖子”的联系。“小胖子”是学名,“胖胖”是俗名,譬如钱锺书说“女朋友是情人的学名”一样,还有人说“胖胖”不是情人间专用词么?

而单就“胖”一字,又另有考究。从古汉语角度出发,“半只牺牲谓之胖”,从字的组成部分也可看出,“胖”就是“半肉”。岂非“胖胖”就是“肉”?单个“肉”字无甚意义,若说“肉肉”则就不同了。明清之际床笫之间浓情之时,女方称男方为“肉肉”,可惜手头没有禁毁小说,不得引用举例,憾甚。而“胖胖”是半个“肉肉”。

其中含义一目了然。

胖胖何许人也,胖胖姐姐何许人也,尚待知情人士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