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小编: 刘纪元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晚吗?

——题记

候车室里人头攒动。伸一伸早已僵硬的腿,不小心碰到脚边的提袋,发出沉闷的叹息。时间是骗子,那时拖着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跨出车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瞬间,我又将踏上征途。

春寒料峭,大把大把的冷风从窗口涌进来,直灌进我衣领里,冰凉刺骨。起身,径直走到窗前,刚抬起的手臂却突然停在半空——窗外,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洒在水泥台阶上,洒在水泥台阶上,洒在路边刚吐芽的柳枝上,轻柔得如同出生小孩粉嫩的脸颊。我贪婪地望着,手指不经意间触到透明的玻璃,宛如一粒冰晶掉到一杯温水里。骤然清醒:早春还是摆脱不了冬的寒意。这貌似万象更新的春天,背着温情的笑容和冰冷的心,我差点就要上当了。

关上窗户,重新回到座位上。母亲捧了一杯热水走过来,冻红的脸庞上,一丝微笑弥漫开来。我突然发现她眼角又多了一道皱纹。默默接过杯子,缕缕上升的热气,模糊了我的镜片。奇怪,明明周围嘈杂一片,我却像个看风景的

外人,正如窗外那样一个澄澈安详的世界。

早春干净得令人舒心,而我只是个路过的行人,匆匆地走来,匆匆地离去,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其实冬天可以不必这么早就跑开。在冬天和春天的交汇处,有一个很美好的节日,偏偏人们把对节日的企盼留给冬天。而唯独把恋恋不舍的离别,大规模地安排在匆匆赶来的早春,这很矛盾的,一如此时此刻矛盾的站台,一如我那颗怅然若失的心。

春天,灿烂而苦涩。一场有一场春天,是一个有一个陷阱,等人陷进去了仍不罢休,空散落满地狼藉的心情。

我揉揉发酸的鼻子,装作很不在乎地咳一声,却不敢正视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睛。背过脸去,在手心处刻下一个深深的指甲印。不远处,一个同龄人坐在那儿,一个很小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给她的姐姐系鞋带。她系了好久,每一个动作都很用心。手里的包滑落在地上沾满灰尘,她也全然不顾。

眼前只有她、她手中毫无光泽的鞋带还有这个貌似拥挤的站台。

她的姐姐低垂着头,厚厚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确信,她一定很幸福。于此同时,一丝哽咽溢满嘴角,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瞬间决堤。我不愿说出来,但我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在站台,没有人愿意离开。

哎!一个“走”字,牵动了多少人的心。春天是一个最令人感动的季节。我们在迫不得已的离开中察觉到自己原来被那么多人爱着。然后带着这份祝福融进远方,开始新一轮的奋斗。我们仍然会相信,春天依旧是一个思念的季节。之所以在远方努力追求梦想,只是因为心里装满了对出发地的依恋。

早春不是故意要羁绊行人前进的脚步,只是我们有太多的温暖需要在春天重复。

我并拢五指,原来我一直紧紧握住的,是母亲的手。

在春天的开端,我再次上路。也许我可以忽略两旁的风景,唯有一点新绿,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气息,被我轻轻帖在手心。

谁都不是一无所有的人,而我,在这样一个不忍分别的日子里,少不了孤独,却意外地拥有了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