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我是个医生

小编: 练继建

part:1。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风一直凛冽地吹打着玻璃窗,两扇窗户来回握手,显得不是特别的协调。这个看似有着刺骨美誉的冬风在夜里也变得越发疯狂。北方的天气,即使是在这呆了两年的我也不能够完全习惯它的秉性。我时常爱漫步在这样的深夜里,也许只是没有原因的游荡而已,也许只是没有目的的发泄而已。冷清的小路上往来的也只是和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风轻轻拂去面庞的倦意,滞留在脸部的只有那还没有被风缓和下来的僵硬的表情。不爱走得太远,只是在楼下来回跺步,我的思念,也只是仅此而已。

彭昕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奔波在昏暗的路灯下。在父亲离开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风里来雨里去,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疲倦。昏暗的灯光下,透过皑皑白雪,从对面的街道斜视着这个女孩子能够看到她那瘦弱的脸旁以及那在大雪映村下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像是一个面无血色的尸体。端坐在小摊位前,和我一样,凝视着往来的路人,露出僵持以久的表情。

回到屋里时,早已是红日初升。刚要入睡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啼哭声:“快喊救护车,快喊救护车!快喊救护车!!!”一个男生正抱着昨晚看见的那个女生大喊。

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其实我并不适合这个职业。等我梳洗完下楼后看到她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

“你觉得医生的职业精神是什么?”下课后然问我。

我顿时语塞了。医生是干吗的?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的职业精神是什么?不得不说,医生的精神就是看着病人一个个的离去不掉一滴眼泪。所谓的职业道德?恩,也许吧。对于即将毕业于医学系的我依旧不懂医生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我要接手家里祖传的治疗癌症的秘方,这是外婆给的使命,我为了它放弃了我的设计师梦想,所以,我不能对它言不。

这让我想起了早上家门口的那件事。“就是我今天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而失责,换来我此刻感到有些愧疚的心。”

part:2。

离开那个我喜欢的街道,钻进屋子里,依旧是在重蹈覆辙。侧卧在床上,思绪万千,脑子里白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到那个跪在医院门口无人理睬的阿姨,那个还不到两岁的孩子,我的神经器官提醒着我,我不能哭,因为我是个医生。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亲眼看见那个孩子离去,惊醒之后开始失声痛哭。我幻想着哪天我就是那个不问世事的孩子,别无选择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人的生命竟然可以如此的草草了事。而身为医生的我呢?那个医院的医生呢?我们是否在恪守职责救死扶伤呢?我们是否在尽心尽力的去为病人解除困扰呢?我们就不可以不贪图钱财去领悟人骨子里最质朴的真诚么?身为医生的我们带着医生的头衔半夜里回想起因为我们的失职而死去的他们就不会感到愧疚么?

我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那个经常买夜宵的地摊旁,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经远去,带着我的歉意。

今天的风似乎没有往常的犀利。漫步在地摊周遭,那块小地方已经没有了那股小混沌的香烹烹的味道,但依旧可以闻得到淡淡的香味,从街角传来,带着阵阵啜泣声。

那碗香烹烹的小混沌冒着滚滚白雾,也许是水蒸气遇冷凝结了,我分明看见了有水垂直滴入汤里酝酿开来。

“我记得,我曾经也这么哭过。”我想那是我情不自禁说的话。连同那份歉意、那份愧疚、那份思念,一并脱口而出。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打算陪着他一起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我庆幸的是今天还好没有月亮。

“我本来是个孤儿,是爸爸妈妈收养了我,后来家里破产了,爸爸的心脏病突发离开了我们,妈妈改嫁在国外定居了。家里就只有我和姐。那个时候,姐就开始负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了,她就是以这个小吃滩一直供我上学的,后来我考起了大学,为了供我上大学,她白天要去美容院上班,晚上去夜店上班,半夜还要来摆小吃滩。

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的恩情她就离我而去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沉默了,我们都开始沉默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安抚这样一个缺爱的孩子,怎样安抚我愧疚的心,怎样挽回这样的局面。

我想比起我语无伦次的去安慰他,他更需要一个人安静地陪伴着他。这是我的亲身感受。记得外婆离开的时候那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男生就曾一直陪伴着我。

他是我隔壁学校和我同界的学生,叫彭坤,很凑巧,他也是个学医的,很凑巧,他在我送别我外婆之后的第二年也送走了他最亲爱的姐姐。

那个晚上之后,我们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了三年,总算是找到了些许慰藉。我们更多的话题无非是他的思念作祟后残留的后遗症有多痛苦。 我只知道,我只想一个人痛苦着,或者把所有的悲伤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痛并快乐着,等到真正有实力的时候再把它们一网打击。这是我一直都有的想法,也一直在努力贯彻。

part:3。

夏季的酷热总是逼迫着人不得不去躲避太阳的追踪。我们一同报名参加了暑期义工活动。没有人经常出没的偏远山区是我们即将要呆上一个暑假的地方,这儿没有空调,就连一台电风扇也没有,全依仗一把扇子度过炎热的夏季。因为是山区,相对的生活环境自然不用作任何多余的叙述了。对于我们还没有走上社会的城里孩子,这里的艰辛自然不言而喻。

这是一家专门为患病的老人提供养老居所的。狭小的几间房间居住着几十个人。一走进去看到,会很辛酸。在了解一段日子后我得知像这样的养老院国内还有上万家。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对于这样残酷的社会真正是做到了初步的认识。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实践带来的好处。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多数一同来参加的同学都哭了,而我,即使是最后分别的时候依然恪守了医生的职责。

“额,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是屈服了。看着像炭烧似的米饭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吐。很敬佩坤,他一直是很享受似的用餐,在他的眼底我丝毫看不到厌恶的神色。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开始盼望着能早些回学校。

这里的夜晚还算是静谧的,可以好好的安心写会儿字,自从来到这儿,我的实习笔记就一直没写过一个字。不知道写些什么好,在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可以去记录的。这和大学毕业有挂钩,实属无奈的情况下借阅了坤的笔记。看到他的笔记已经有两大本了,我几乎想钻进地洞里去。同样是来实习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我惭愧至极。

他的笔记里有这么一段话,我至今没敢忘记。

“我以为医生的职责就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这无非只是一种适应生存的表现,然而,当我看到这些老人痛苦里夹杂着欣喜的表情,我忽然明白,我为了节省暑假的生活费来到这儿蹭饭吃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

离开养老院的时候,院长说要特意为我们安排饯行野营活动,不好一直拒绝便答应了。这个时候,我的笔记还是空着的,一字不动。我想等到自己真正领悟到了坤的那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再下笔。

在养老院里的常常和余奶奶一同游玩嬉戏,我们的关系很是不错。她的身上总有那么一丝外婆的影子,尤其是她的笑,和外婆的笑很相象很相像,绝非是我在夸大其词。因为她年纪已经过大,所以野营不方便带她去,她哭着央求院长一定要带她去,我和院长再三商议,最终决定由我亲自带着余奶奶去野营。没有照顾好外婆,但我现在可以好好的陪着余奶奶,我很高兴,也很乐意。

在去野营的途中,奶奶告诉我她有一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可是最终还是落到进养老院的下场,现在她得了胃癌,她的子女说她已经老了没有必要浪费那个钱了。说着说着我又做了一次爱哭鬼,陪着奶奶一起哭。外婆比她幸运,她还有我,我这么觉得。可是那种被亲情背叛的感觉我从外婆的生活里是深深体会到了的。

临走之前我去了趟余奶奶的儿子家,和他谈了有关于免费替奶奶治疗的问题。明显,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满是诧异的目光,完全没有自责和愧疚的那种。

离开后不久,奶奶服用了我送去的中药已经痊愈。我接到了她的感谢信,因为年迈不方便来北京看我就只好写信了。这个时候,我真正感觉到了身为医生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也算是弥补了些我对外婆的愧疚之心。

part:4。

“有时间么?一起喝杯咖啡可以么?”接到坤的短信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是走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了。看到他的短消息有种久违的感动。离开学校已经有两年了,这样算来我们是有两年没有联系了吧。

咖啡厅里,耀眼的装潢下显然他很不自在“赫赫有名的医生,还请多多指教啊。呵呵。”

“呵呵。”一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但明显是生疏了。

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话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的氛围:“我打算辞掉工作去继续攻读研究生。”

我只知道,他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也一样很敬业:“怎么突然下这样的决定?你不是很想早日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的吗?”

他的眉头紧锁,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深邃的眼神,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下这样的决定。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本早已破旧的实习笔记本的摸样,有一些惋惜,我开始貌似是无故的反省自己。

只记得是夜阑后给他送去了我似是而非的支持。这个时候,我已经深思许久。

和他一样,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工作着,因为我们始终坚信自己能够做个称职的医生,那种称职绝非像那些大医院里所谓的救死扶伤一样,只是等病人还没有说清楚病情后就收取了他们本不该拥有的酬劳,高额费用却换不来医生的职业道德,显然,没有一定的人际关系和利益关系,即使是医生也不会有几个可以被他合格入用的对象。我们这些年轻人,也许就是前辈们所说的不知道人情冷暖的孩子,一直在追求梦寐以求的理想的途中一次次陷入迷茫和困境中去了。我原本也是可以很欣然地接受这个不恰当的比喻的,可是在证明它的错误之前我就已经不能自拔了。

那段日子里一直在犹豫不决,一直在困惑和不断地选择中迷失方向,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当时是真的有说过这辈子再也不当医生的话。这分明是应征了那句话,我承认。在不断享受挫折给予的快乐的日子里,我似乎已经把那个所谓的要做个好医生的理想忘到脑背后去了,那种看来有些腐朽的思想我有些吃不消它的折磨,短暂的时间里它就已经吞噬了我的思想以及思想以外的行动表现了。我最终还是拒绝了给他免费治疗,或者说是拒绝了给他钱让他接受治疗。这并不矛盾,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对一个从小对你不闻不问的父亲或是一个在你母亲即将逝世的时候没有一点表示的父亲放下仇恨的同时还要去接受他无理的索要的话,那么,我很欣赏你。

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不是躺在自家的床上了,已经不记得昨天喝醉酒后说了哪些失礼的话了。醒来后才深刻领悟到醉酒的滋味,其实一样是不能够抹灭那些痛苦的思绪,只是很喧器的度过了一个晚上,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

拍打着有些疼痛的脑袋怀顾四周:“你醒了。来,喝碗醒酒汤吧。”

看见坤一下子闪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突然很感动很感动,一种久违的感动哑然而生。此刻,我真的已经到了需要找个人倾诉的地步了。在眼泪再也挣脱不了阴霾地束缚的情况下放声大哭,然后貌似听到坤小声地说:“这样一个要强的你也会哭,想必是真的累了。”

被海浪拍打着不由自主旋转的海水,你是否已经累了?我只知道,我只是在路过这片海洋的时候随口问候了一下我的母亲,大海。

夜间游荡的习惯又开始上瘾了。这个季节的落叶是有缺陷的,显然,看见它们你就可以发现现在已经不是深秋了。微凉,这个天气给我印象就是如此。

“璇,其实你可以试着去忘记,无论是以一个医生的职责或是以一个子女的责任而言,你都有理由去帮助他。”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么,我当时在医院因为去办了点私事没有及时给病人诊治造成事故,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医生……”

听着坤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释怀了那些过去。

如果你是一个尽职的医生,你是不应该参杂任何私人情绪给病人诊治的,我没有忘记,我是一个医生,是一个恪守职责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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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语:前些天又一次去医院的时候有所感触。想起了医生这个词汇。本文参杂了很多个人观念,当然,也包含了我想要对所有医生说的话。请,你们做个称职的医生。我们需要的永远不是以索取金钱为目的而不能够帮病人处理实际问题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