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

小编: 你的布丁(毛铠沫)

冬天是四季轮回的交错点,万物肃杀,浩然归贞,于无穷无尽的空白中宣告寂静的落幕。

那个冬天,我的心绪犹如铺天盖地、凌乱肆虐的飘雪,于复杂纠结中掺抹了一抹悲切。

当我的老太已年过耄耋之年,浑身的疾病加上可怕的癌症,使她的那个冬天变得格外煎熬。终究还是耐不住岁月的侵袭,躺在病床上。母亲伴我前去探望,似乎作为生命节点的伫立与告别。

行走在空荡荡的医院,刺鼻的消毒液味儿充斥着我的鼻腔,似乎要榨干我仅有的一丝希望。白花花的墙面,匆忙前行的护士以及病人家属的无助背影,是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生命的重量。而室外无边无际的大雪,宛如生命的挽歌,仿佛要融于无尽的苍白之中,洗涤生命逝去之人身上的污垢。

姥太病房终究还是出现在了面前。我慌乱的在门前踱步踌躇,不忍心打开去面对生死离别。我害怕那痛苦哀悼的场景会击垮泪水的最后一道防线。母亲牵起我的手,指尖的温度蔓延到我全身,驱散了寒冬独有的冰冷。她拉着我缓缓推开紧闭的房门,门轴转动的咯吱声仿佛打搅生命的栖息与休憩,在冷清的空气中划开了一道锋利的口子。这一刻终究还是要来了。我闭上眼睛就踏入病房,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我仿佛能感受到它拍打在脸上的痛楚感。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歇斯底里的呼唤,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哭,而是安静的可怕的沉默,保留着对于接近生命终点者的尊重。

站立在病床两侧亲人抬头扫了我们一眼,眼眸深处的红血丝与红肿的眼袋预示了故事的结局。我俯身望向脸色苍白的姥太,她脸上堆砌纵横的皱纹,向万年榆树沧桑的老树皮,一沟一壑都是无情光阴行走的痕迹。白花稀疏的头发已无青色的踪影,犹如干枯的茅草耸拉着脑袋的四周。唯有不时转动的眼球残留着生命的气息。

姥太已无法进食,只能靠打点滴挽留生命的脚步。记忆在不停的倒带,内心深处姥太的身影徘徊依旧,却轮廓模糊,但我依然记得他那凝固在时光之外的笑颜,耳畔依然想起她“来,多吃点”宠溺的声音。翩跹掠过的雪花萦绕着耳畔无尽的风声,仿佛在叹气生命的脆弱。

之后一切就像设想的那样,雪落无声。我被挤出了病房,护士们忙碌的姥太推出去了。霎时,压抑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亲人们的哭泣也无法换回逝去的时光。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哭泣,亲人的笑声中来到了这个世界,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去。

那个寒冬的夜晚,我在静如鸡蛋壳般的空气中听到了雪压垮树枝的巨响,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中。我知道那捧雪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化作来年的春水,回归大地的怀抱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