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中的身影

“唉！师傅，从这转弯进去……小心！路面有些窄，慢点！”

奶奶独特的大嗓门将我惊醒。干什么呢？这可是一天中睡觉最舒服的时刻。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

太阳尚未坐上山顶，东边天空一片橙红，门前稻田好似绿色的海洋。三岔路口，晨风中，绿浪翻滚，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在其间时隐时现。

直到一辆小货车停在眼前，看到包装箱上的“空调”二字，我一时竟然目瞪口呆。

每逢暑假，我们都会回农村老家呆几天。今年天气出奇的热，我一天到晚躲在屋里，还不停地冒汗。午饭后，奶奶送来冰镇大樱桃。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却脱口而出：“奶奶，咋不装个空调呢？太热了！”

奶奶瞅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隔了半晌，才轻声说道：“乖孙女，奶奶明天就给你买，咱再忍忍，去看电视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大概是太热的缘故，一向懂事的我居然不讲道理，“奶奶，求求您啦！您难道想让您的乖孙女中暑吗？”

“可是……”

我不愿听奶奶解释，转身进房，“呯”的一声将门锁上。

门外隐约传来奶奶的叹息声，然后就响起父亲的拍门声和责骂声：

“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不是电扇吗……怎么这样没有礼貌？收起你那大小姐脾气，出来给奶奶道歉……”

其间似乎还有奶奶的劝阻声。我双手盖住耳朵，将一切声音屏蔽于外。渐渐的，门外恢复了宁静。我长叹一口气，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爷爷奶奶年纪大，不习惯用空调；我们只有寒暑假回来住几天，安装空调确实浪费。我能理解奶奶，她向来勤俭。

都怪我自己，脾气说来就来。不过我也有个优点，脾气说走就走。半下午，我就没事一般走出房门。爷爷正坐在小矮凳上低头剥着黄豆米。

“爷爷，我奶奶呢？”

“噢……上街去了。”

“干嘛呢？”小镇离家不近，来回得一两个小时，这大热天的，“我爸也去了？”

“你爸在屋后劈柴。”爷爷抬头看了我一眼，“奶奶一会儿就回来……冰箱里有樱桃。”

我拿出樱桃，塞一个到爷爷嘴里，自己也吃了一个。唔，好冰好甜啊，干渴的嗓子顿时像被春雨滋润了一般。我打开电视，将一切不快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晨风中的奶奶，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胖，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朴素却整洁。看着她乐呵呵忙前忙后的身影，我鼻翼一酸，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