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棵树鞠躬

小编: 罗代升

朋友是市弦乐团的第二小提琴手,每天都花不少的时间在自家院子里练琴。一日去访,正值一曲最终。他有力地一抬弓,象征着一切的终结。

之后,在宁静中,他转向院子里的一颗大橡树,深深地一鞠躬,这才收拾琴具回到屋内。我对此自然是疑惑,“你最后在向树鞠躬?”“是啊。”“为什么呢?”他微微一笑,“因为它一直在倾听啊。”好一个向树鞠躬!生活中,似乎少不了像这棵树一样的倾听者。当你心中有委屈,亦或是怒气,又亦或是烦闷时,是不是也想对一个人,把自己满肚子的话全部问出来?是啊,难道不是吗?一个倾听者,就是一湾能让你的情感肆意冲流的海,倾听者总是沉默的,比如那棵树,它永远在包容。相信朋友刚学琴时,也应是呕哑杂喳之调,若是旁人,也会捂着耳朵逃跑,但树呢?它不会逃跑,也不想逃跑,它就矗在那里,为人支起一片绿荫,静静地倾听你,没有不屑,没有厌恶,甚至连摇动任何一片树叶的不满也没有,只有倾听。当你失望、难过、失败时,你想哭,你想骂人。树不会逃跑,也不想逃跑。没有反驳,没有怨念,甚至连你骂它解气时也不会反抗,只有倾听。我忽然感到树的伟大了。

倾听,原来是一件很难得事,似乎何人来我这里诉苦,喷人,与我的观念相左时,不免不自禁地跳起来反驳,到头来大家闹得更加不愉快。而树——一棵树,似乎才真正地理解和贯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面对所有的一丝行之音也好,激扬之词也好,总是温和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小心翼翼地倾听,它永远将自己置之度外,任意你发表自己的意见。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罢,一曲终了,莎莎摇动树枝为你鼓掌。这也许就是“刚毅木讷近仁”。树,是最大的仁者。

树有高大的树冠,它树枝繁茂,似乎遮天蔽日,这不是倾听者的胸襟么?它是如此开阔,以至于永远不会被填满,宽容与包容,人类最难做到的两点,它都做到了,并且发挥的淋漓尽致,还有谁能在你无论怎么样的冒犯下,仍然微笑而立,俯身倾耳呢?只有树,伴随着它永远的宁静,默默地倾听,无言无语。

树果然是伟大的。我暗叹道。于是站立,脱帽,与朋友一起向着一棵树鞠躬,向着一位伟大的倾听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