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

小编: 牛景丽

天忽地掩住了面孔,露出幽怨的神色,仿佛不满意人们对春的赞扬忽视了它的存在,像惯坏了的孩子:撅着嘴,拉着脸,捂着眼,从鼻子里哼出大小不一的气息,让天地间翻腾滚动着,咆哮幽咽着,然后从手指缝里看看有些慌乱的人们,最后得意的使出撒手锏:哭了出来。

刚刚回升的气温无可奈何地降了下来,他也不愿意惹着坏脾气的孩子,于是,天的泪就依着他自个的性子凝结成一团团,一片片,没头没序地落下来,沾沾的,直直的,一股脑的喷过来,完全没有了冬时的缠绵。才钻出头想看看久违的人间的小草颤栗着缩了起来,想躲回大地妈妈的怀抱,但又不甘心似的,把绿雨衣穿了出来,和他凝视着,绿意反倒更加的浓了。孩子们却欢欣鼓舞,叫着,跳着,在雪里旋转着,伸出舌头接着,如同刚抽芽的柳枝,在风里翠楞楞地飞舞。

天的抽泣大了起来。雪团随着风四处乱扑,仿佛空中有队勇猛的兵团,拿着恐怖的武器在屠人似的赶着追着,于是雪纷纷来不及的样子,不分方向地四散逃跑。刹那间,天地一片混沌,街上的人们和车辆被风和雪纠缠着,抽打着,不一会,满街就是雪人,雪车在四散地跑。树无力的举着胳膊,用已经不再僵硬的枝条遮挡着,单薄中却没有一丝的懦弱。地上斑斑驳驳的,除了阴影的地方,雪是入地即化,任凭雪的前仆后继,就是再也形不成冬的壮大气势。大地,没有了压迫。

孩子的脾气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没来由地,狂风骤雪嘎然而止。太阳撕扯着眼前皱巴巴的厚纱,眼巴巴地望着远处已经被风洗净的,蓝盈盈的天,像想起什么似的,把脸羞涩成了新娘。刚才还灰蒙蒙的山一下子俏丽起来,清新的如刚洗完澡的小姑娘,浑身散发出神秘的女儿香,它清凌凌到奏着一曲古筝的《高山流水》,令人心旷神怡的无法表达。

树却进入了秋天:沉甸甸的垂下头。所有的树仿佛心灵相通,刹那间结出了相同的果实:银灿灿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样,有些婉转,有些狐媚,还有些天真藏在里面。好象一切都相似,又好象一切都不同。僵硬呆板的房屋,盛气凌人的建筑吊车,花绿俗气的店铺招牌,我行我素的车辆行人,柔情蜜意的柳树苍柏,在此时此刻,有了和谐的融洽:硬的变软,僵的成柔,漠然的行人和车辆也由于地上的积水,躲避中有了嬉笑的顽皮。我想,自然和谐也许是狂风暴雪后最应该的表现吧。

风停了,雪停了,不仅孩子们出来,连老人们也出来了,踩着地上淅沥扒拉的雪水,吸着从头顶灌到脚后跟的清凉,笑一嗓子,就把积聚了一冬的沉闷肮脏吐出去,人好象重新活过来一样了。

有几个小姑娘叫嚷着互相追赶着扔雪球,噼里啪啦的溅起一地水,弄到了周围人的身上,人们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吼骂他们,好象春雪把人们的脾气也洗净了似的,于是温暖就从人们的眼角蔓延到嘴角,再蔓延到了整个空中,在早到的燕子的欢叫声中,天也清净净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