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来世再和妈妈续缘

小编: 耿加民

讲台上的同学仍在朗读。

“我给儿子起了一个名字叫--臭臭。”

我“扑哧”一笑,什么小名啊。现在孩子的小名都是一个赛一个可爱——像我们,我们的小名都是琅琅上口的,不说是特别金贵的名字,总归,不会是这样的“臭臭”吧。

可能,是好养。我记得农村娃名字都是这样,“猫儿”“狗儿”的,名字不娇气,孩子便容易活。这对父母,真的很用心,即使是在城市,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啊。

随着孩子的日日长大,随着臭臭纯真的笑颜,年轻的父母沉浸在幸福中。日子过得充实,愉快。臭臭的每一点每一滴,他的一声“爸爸妈妈”,他的一个傻傻的举动,都化作幸福的点点花瓣,轻飘飘地落下,在父母的心里,漾起圈圈涟漪。

但,幸福总是短暂的,真正残酷的,却是命运。

一个不起眼的眼病,开始时只要滴些眼药水,一星期后,仅仅一岁零三个月的臭臭,却被判下了死刑!

眼癌,多可怕的绝症!

父母不愿让孩子受苦,不愿让臭臭在未来的人生中独自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无尽的折磨,饱受身体和灵魂上的摧残,还会离开人世。他们做出了让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决定。

他们决定放弃臭臭,不忍心,让他如此痛苦地活在人间。

母亲抱着臭臭在午夜的城市里走着,流着泪问他他爱不爱她,臭臭用稚嫩的声音告诉母亲,“爱”。母亲的泪滴到臭臭脸上,心中的痛苦矛盾,可想而知。

简简单单的爱,可以让母亲泪流满面。

因为爱,所以有残忍的慈悲,所以放手。

一切只因爱。

我记得臭臭一步步迈向死亡,围绕着他的,是父母复杂的目光。我没有那么多阅历,也从没当过父母,孩提时代的过家家当然不能说明一切,而到现在,我都没能读懂臭臭父母的心情。也许,怎么形容都是对的,却都不全对。

但作为一个孩子,我却是对臭臭的那一声“春儿!妈妈啊!——”感触颇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中竟然闪现出一个画面:苍白无色的病房,来回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医疗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金属的推车反射出冰冷的光,一切,就像是一个黑白的快镜头。只有孩子和父母,那三张神色迥异的脸,是鲜活然而充满光彩的——即使有光彩,也是衣服上没有说服力的花花绿绿。一声叫喊,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臭臭扭曲的小脸,稚嫩而尖细的声音,直直地劈进妈妈的心。

脆弱的妈妈,原本坚强的壁垒彻底崩塌。臭臭的妈妈,在这一声下,晕倒了。

怎样的痛苦,会使孩子叫出妈妈?这样的反应,就这样一声“妈妈”,好像是受了惊吓的鸟儿啾啾地找着大鸟寻求安慰一样自然——即使,在如此痛苦却只能以“难受”来表达的情况下。

我从没想过人类在死亡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每个人都是那样易碎,每个人都是那样坚强。我一向认为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却从没想过,生命也是如此的可贵,这一条命,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多少人日日夜夜的苦熬。

午夜梦回,妈妈的眼里口里脑里无一不是孩子纯真的笑颜,那个还不知愁滋味,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笑颜。泪水湿透枕头,泪水溅落衣襟;泪眼婆娑中,只是悲伤。我明白泪水并不廉价,但——泪水,真的可以绵延不绝。

臭臭不是可怜,只是他没有福气享受这一切。上帝看见臭臭的纯洁天真,自私地将他收回天堂了。臭臭是天使,是上帝的孩子。

但臭臭,也是爸爸妈妈的安琪儿。

“我的孩子这一次真的走了,我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听不到他清脆的笑,再也体听不到那特有的喊妈妈的声音了。

除非在梦里。”

同学的朗读结束了。

我偷偷瞥见,几双红红的眼睛,还有颤抖的肩膀。

我没哭,只是悲哀,悲哀于,臭臭的爸爸妈妈,毕竟,他们那么爱臭臭。臭臭,却真的“不好养”。

臭臭,来世再和妈妈续缘。

这句话,是替臭臭的妈妈——深爱着,痛苦着,享受着,自责着的妈妈说的。

你轻轻地走,

你轻轻地来。

你的泪漫过我的爱。

我从没想过你的哭喊,

会这样冲过我的心坎。

我的身体唤不醒你的温暖,

你我的记忆从此烟消云散。

你混沌的世界没有黑暗,

只有命运添上浓墨重彩。

请让我牵上你的手,

没有苍白苦涩,

没有痛苦冲出口,

向着未来,一路走到头。

现实总是那样无奈,

我明白你闭上双眼,

孤单地走,

不回首。

愿我们的臭臭随清风而来,鲜活如昨。